三千人里,只有一千人仍在,其余全是吃空饷的兵马。
而现在,他能依靠的也仅仅只有这支吃空饷的兵马。
崇祯转身,深吸一口气,放下茶盏,案上堆满了奏折。
随手翻开一份,是兵部尚书张缙彦上的御敌三策,除了前面的安抚百姓之流陈词滥调外,一条策略最是引人注目。
遣使议和。
于是他放下奏折,转头拿起另一本。
户部上报国库空虚。
下一本,工部请求拨银修缮城墙。
崇祯闭上眼,没说话,在王承恩眼里,端坐在破旧殿堂上的皇帝,穿着打满了补丁的龙袍。
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说皇帝自古都是孤家寡人。
权力极盛时的皇帝,一定是国家寡人,没有权力的皇帝,也是。
“皇爷,内阁大臣们已经在文华殿候着了。”
王承恩不自觉低着头,不忍心再看这位陛下。
崇祯麻木抬头,声音干冷。
“那天在朝堂上个个慷慨激昂,说要与红袍军决一死战。”
“如今呢?”
三日前大朝会,红袍军距离京师三百里的消息传来,满朝文武个个义愤填膺。
钱谦益更是第一个出列,扬言要亲自披挂上阵,要将红袍贼带到这座大殿。
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引经据典,说什么成祖皇帝天子守国门,君王死社稷。
只是这三日,这些人除了递上几份无关痛痒的奏折,便再也没了生息。
今日不是他要上朝了。
是这些臣子令他上朝。
他甚至能猜到这些人想说什么。
文华殿内,内阁臣子已经等候多时。
崇祯寒酸的龙袍在寒风中吹拂的时候,诸臣恭敬行礼。
崇祯以往很喜欢看到他们卑躬屈膝的模样,那样他会觉得自己当真是一个合格的皇帝,能够拿捏权衡这么多大臣。
但现在他看着,只觉得平静。
这群人的朝会,更像是拿自己当棋子,做党派博弈的棋子。
即便他们冲着自己跪下,又算什么?
“今日召朕前来,诸位爱卿有何高见?”
崇祯的语调在召字上着重,听起来有些可笑。
陈演几人对视一眼,均觉老脸火辣辣的,遮羞布没扯下来之前,纵然大家都心知肚明,也不尴尬,但现在,皇帝似乎不想陪着他们演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