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赌咒誓要顶用,天底下的人死一半也不多,”申椒不以为然道,“公子来都来了,说走就走这算什么?知道的是公子好心救人去了,不知道还当公子是对谁心存不满,所以甩脸子走了,到时再惹出是非,该怎么办?”
“公子,救人要紧。”魏钱据理力争。
“公子,救人自然要紧,但您自己更要紧,时间不等人,还请早做决断吧。”申椒往日的温和善良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,出奇的尖锐,渔歌儿看向她的眼神,难掩诧异。
可她也不在乎,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薛顺。
嘴上是说叫他早做决断,看样子更像是在问他——你听他的,还是听我的?
薛顺平日里都由着她,但这一次他是真的犹豫了。
“公子。”申椒的眉眼柔和下来,又认真的叫了他一声。
薛顺:……
“你去吧,”他艰难道,“夜里凉,加件衣裳,你……”
薛顺咽下所有情绪和多余的话,只留了一句叮嘱:“早去早回,路上小心些,我就在此等你。”
申椒心里猛然间松了一口气,觑了一眼魏钱,又笑道:
“公子放心吧,奴婢会尽量赶在明日狩猎开始前回来的。”
“嗯。”
申椒胡乱拿了些东西就要走,薛顺叫住她,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,系紧了带子说:“别这么急三火四的,夜里不安全,叫个人陪你一起去,不是给了一把刀嘛,随身带着没?”
“带了。”保命的东西,越多越好,申椒怎么可能不带呢。
薛顺点点头:“那就好,去吧。”
他的眼神有些挣扎,但直到申椒掀开帘子,一头扎进夜色里,他也没有开口叫住她。
魏钱唉声叹气的:“公子,她是个药奴,又不是个郎中,这种事靠她,靠不住的。”
“不是还有孙郎中嘛,他医术也不差,”薛顺垂下眼,神色如常道,“常言道尽人事,听天命,可到底人力微薄,若他命该如此,谁去也是枉然……”
尽人事,听天命,那也得真的尽了吧?
魏钱想说,但没敢,附和着嘿笑两声道:“公子说的有理,咱们,尽心就好,魏某人,还是给公子熬药吧,再等会儿该错过时辰了。”
他默默的掏出药包,在小炉前熬煮。
薛顺没说话,重新坐回桌前写字,没写几笔,又走神了,笔上的墨滴答下去,泅湿了纸张,他下意识抬手去擦,但也是徒劳,越擦越脏。
没用的,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。
有些东西一旦脏了,不管怎么弄,都回不到原样。
他是没得选。
可申椒……申椒……
薛顺看着他下意识写出的名字,沾染墨迹的手轻颤了颤,竟连那几个字都不敢去碰,只恐将纸染的更脏。
心底一片凄然。
肠胃感知到他低沉的情绪,又翻腾起来,带的心口都在闷。
不该如此。
薛顺闭起眼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他或许没想过申椒会是个坏人,但没法子她就是,他在这里伤神时,往回赶的申椒已经在琢磨着要怎么伤人了。
不然能怎么办?
她总不能真让孙郎中去把脉吧,万一看出点儿什么,那不就完了吗。
师父也真是的,连包泻药都不给。
还好她机灵,出来时自己带了些,后来又从魏钱那里缴来一批,还真有些能用的。
申椒让渔歌儿去药房请郎中,自己急匆匆的蓼莪院里拿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