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。
由于工作关系,我接触过不少尸体,太平间自然没有少去。
这种古怪感自然不是来自于死亡,而是来自于那种不真实的静止。就像是下班的时候回自己的实验室一看,所有人都离开了,只剩下了半成品或未完成的实验——那是一种古怪的状态,好像是时间,所有的生命活动都被暂停在了某个不该停的瞬间。
我甚至有一种「不行,我得把这个实验完成」的感觉。
这算是职业上的强迫症吗?
我摇了摇脑袋,在冷冻室里面走动起来。
比起看资料,在这里找是否有婴儿才更重要。
相比于成年人,婴儿的身体结构可能能让它在短点的营养液里面中存活。
一来是,尚未完全育的细胞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比成年人更具韧性,适应性更强。在解冻之间,婴儿的生命力能保持更久。
二来是,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有一种天然的呼吸反射。他们的喉部有一个特殊的瓣膜,能在水中自动关闭气道,如同在羊水中生活。而培养舱中自带氧气输送系统,实现一种呼吸自动循环的系统,不至于像是成年人那样在断电后,纵然液体中有氧气,也会先溺死。
绕过一圈,现这里面并没有婴儿的存在后,我遗憾之余又有点心安。可是,很快地,我注意到黑暗之中有动静,与此同时,我的目光也就被冷冻室尽头的输液架所吸引。
心跳开始放慢,可是耳边风声越来越响。
也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。
也没有什么科学根据,更多的是一种经验之谈。
那就是当你遇到恐惧的东西,你必须要看清这个东西的面目,否则你一辈子都会因为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而害怕。
于是我抬起手电筒的光。
我的视线慢慢下移,先看到对方的双脚、膝盖、双手,直到胸膛,再到那张面庞。那个人坐在轮椅上,静静地凝视着我,目光沉重而复杂。
我感到一阵陌生,却又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。他似乎并不完全陌生。那是像极了熟人的脸,可是一时间我又喊不出名字。
“崔时,你不该来这里的。”
他先开口了。
我也想起来了这张脸的名字。
他叫崔时,也叫唐栗。
我刚才才见过他们。
要知道,要知道,要知道!
我真的觉得有时候我脑子是一根筋。
这个时候遇到了可疑的人,我应该是要怀疑他的身份,警惕他的行为,可是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他的面前,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屈膝蹲下,不让自己给他施加多余的压力,就像是医护人员对着老爷爷那样耐心与包容。
“别怕,我是来救你的。”
我事后想了想,我的这种标准的救援行为。
这该叫什么?
专业。
系统知道后,都会为我鼓掌。
可我刚说完,就被他响亮地打了一巴掌。
他力道不大,可对我的精神和心理伤害极强。
我瞬间一愣,但还是很快就稳住了依旧从容,荣辱不惊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