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春喜定的砖瓦泥沙都送来了。
沈清渊看着她忙前忙后地清点数量,忍不住问:“你打算自己砌?”
春喜毫不犹豫:“不只我,还有贾嬷嬷一起呢。”
光是整理库房贾嬷嬷就累得在床上躺了一整天,这厨房要是修起来,贾嬷嬷还能有命吗?
沈清渊有点想笑,但更多的是好奇:“你什么时候还学过泥瓦匠?”
这可不像是姑娘家该干的活。
春喜弯眸:“我家附近的房子有好多都是隔壁李叔砌的,我爹不在家,我没事干总是跟在李叔屁股后面转,没少帮李叔搬砖递瓦,看得多了自然学了些东西,修大房子不行,砌个小厨房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春喜干劲儿满满的样子让沈清渊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。
萧氏郁郁寡欢,并不亲近他,临死之前才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他。
清远侯并非他的生父,莫氏更是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,他不属于侯府,却也回不去萧家,这些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根的浮萍。
所以不管是莫氏挪用萧氏的嫁妆,还是从中作梗让他背上克妻的名声他都始终不怨不怒。
可现在春喜要亲手在侯府砌一个小厨房,他像是枯木逢春,生出了根来。
春喜动作麻利,很快清点好,结了货款。
刚送走送货的人,曹文便耷拉着脑袋回来了。
他应该是狠狠哭过,眼睛又红又肿,时不时小肩膀还抽动一下,瞧着怪可怜的。
春喜一点儿也不心疼,甚至笑出了声:“怎么回来了,娘不要你了?”
这话一出,曹文又落下泪来。
他跑了好远才跑回家,他跟娘说阿姐在侯府过得并没有娘说的那么好,侯府的贾嬷嬷很凶,阿姐也很忙,他每天还要自己从侯府走路去书院,比在家里还要辛苦。
娘却一点儿都不信,说阿姐这是故意考验他的,只要他坚持一段时间,就能过上侯府少爷的生活。
他说自己只想在家里,不想过贵少爷的生活,娘却指着他的鼻子狠狠骂了他一顿,还把他赶出了家门。
他在门外哭了好久好久,娘都不肯开门看他一眼。
没办法,他只能回来找阿姐。
春喜没有要安慰曹文的意思,提步便要去厨房点菜。
今天打架怪累的,得好好补补明天才有力气干活。
刚走出两步,曹文追上来,眼泪汪汪地看着她:“阿姐,你能不能帮我跟娘说让我回家?”
“你为什么非要回家?”
春喜停下来,曹文抿了抿唇说:“贾嬷嬷很凶,我一个人住那屋子很害怕,而且这里离书院好远,如果走路的话我每天要走好久才能走到书院。”
“所以你想跟我住一起,让我安排马车甚至是书童每天送你去书院,对吗?”
春喜的语气温和,曹文眼底不觉露出两分期盼,下一刻却被泼了一盆冷水:“我在侯府都是要伏低做小干活的,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还想当阔少爷,哪儿来这么大的脸?”
春喜这话说得直白,曹文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,羞窘难堪。
他拼命思索着想要分辨两句,又听到自家阿姐说:“你嫌书院太远,可以不去念书,但也不能在侯府吃白食,以后这个院子里,端茶倒水、洒扫擦地都是你的活。”
春喜说到做到,立刻寻了抹布让曹文把屋里的摆件都擦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