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,不受控制地飘远。
他想起了前几年的大旱。
田地干裂得像老天爷张开的干渴大嘴,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生机。
村子里饿死了多少人?
记不清了。
只记得阿爷那佝偻得几乎要折断的背影。
他去求村正,能不能少交点税粮,哪怕就少一点点。
村正回来的时候,嘴角淌着血,脸上带着绝望。
他说,县里的官老爷发话了。
没粮食?
没粮食你们不会啃树皮吗?不会吃草根吗?
那轻飘飘的语气,仿佛不是在说人,而是在说一群无关紧要的牲口。
他还清楚地记得,隔壁村的王二叔。
就因为实在交不起那比天还高的税。
腿,被活活打断了。
他那苦命的婆娘,也被抓去抵了债。
是生是死,至今下落不明。
那些官老爷们呢?
他们在干什么?
他们坐在高高的厅堂里,喝着香醇的美酒,搂着细皮嫩肉的美人。
他们会关心他们这些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,是死是活吗?
不会!
他们从来不会!
他们只关心自己的钱袋子是不是又满了!
他们只关心能不能搜刮到足够的民脂民膏,去孝敬京城里那些更大的官老爷!
我们死了?
对他们来说,就像死了一只蚂蚁,无关痛痒。
我们不交钱?
那不行!
天理何在?!
这他娘的算什么天理?!
石头猛地抬起头,胸腔里仿佛有一头被囚禁了无数年的凶兽,在疯狂地咆哮,撞击着他的肋骨!
他缓缓的,转过身。
迎向乡亲们那一张张复杂、惊恐、麻木,又隐隐带着一丝期盼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