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出惊雪所料,明军後撤不到半日,那李孝广便领军杀了回来,仗着手中兵马数倍於人,不到半日时间便将东、西、北三门团团围住,唯独留了南门,这便是典型的围城留缺,以伐军心之道。短短一日时间,李孝广便携着大军卷土重来,黑云压阵,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寿春城外,声势浩大,然行进之间依旧阵法明朗,步伐齐整,先锋阵营更是甲胄精良,坚盾宽厚,较之昔日南京城外所见的鬼方蛮夷不知强了多少。
「凡战死者,纹银百两以作抚恤,凡先登者,升万户侯!」李孝广御马於阵前一声高呼,立时引得全军呼啸:「先登!先登!先登!」李孝广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寿春,胸中热血狂涌,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:「杀!」
「杀!」全军怒啸而冲,宛若海上巨浪一般朝着寿春扑来。
而反观寿春城头却是毫无动静,惊雪直立於寿春城头,对这海浪一般的攻势浑不在意,而且不光是她,便是她身旁的韩显,身後的万千守军均是不为所动,任凭来犯之敌喊杀震天,依旧面色麻木,但是,他们的双眼却是冰冷,自内而外所散出的阵阵杀气已然浮现於满目的红光之中。他们的双眼似乎在向敌军传达着一个讯息:「不惧!」因为有惊雪在,他们便不惧!
「放箭!」直到敌军靠近不足一里之地,惊雪才喝令一声,一时间城头万箭齐,瞬间将寿春北城上空掩盖。
而唐军先登营却是训练有素,各自坚盾高举,除了少数箭支透过坚盾之间的空隙而入,大多数都被这坚盾挡了个严实,但城头箭雨不断,这坚盾便不能撤下,好容易奔至城墙,正欲唤起後军架上云梯,却听得一声「轰鸣」巨响,一阵滚石自天而降,当即将这群先登军卒给砸成肉饼。
坚盾破箭雨,然滚石又破坚盾,再到以屍海填出的道路终是让中军架起几道云梯,那城头上的滚烫金汁便一泻而下,即便是唐军在城下以箭雨对射压制,可依旧无法未有能先登之人,惊雪与夜八荒互相眺望,尽皆一言不,战争到了最原始的时候,是没有战术和妙计来干预的,这是双方的必然之战,是避无可避的死战,容不得半点取巧,唯有死战,才能坚守。
「老师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您还是用『鬼兵』吧。」李孝广眼见全军冲击多时却依然未有先登之人,心中不由急切道。
夜八荒并未理会,却是朝着城头的惊雪微微点头,他二人似是早有默契一般,均为派出手中神兵,然而此刻,他大军攻势已乏,加上前日已在城外输过一阵,虽是趁着南明大军撤兵而前进了十里,但终究於士气有损,一鼓作气,再而衰三而竭,他容不得再输一阵了,当即朝着惊雪唤道:「惊雪不愧是惊雪,夜八荒领教了!」
这一记呼唤却是用了几分内力,那声音直传寿春城头,惊雪听得十分清晰。
「但这一仗,你,却必败无疑!」夜八荒突然面色狰狞,手中蛇杖一指,口中咒决狂念,一时间天地变色,本是晴空万里的白昼顷刻之间风云变幻,一阵黑云笼罩,寿春城北立时漆黑一片。
惊雪双眼微凝,静静的看着这惊人的一幕,她要看看,这令世人闻风丧胆的「鬼兵」究竟是如何而来,究竟又有多可怕!
「来了,来了!」寿春城头守军不再坚韧,望着这天色变幻,望着城头下的唐军渐渐撤去,他们的心跳骤然加,只觉着此生最大的敌人要来了。阵阵鳞骨交错之声传来,若不是亲眼所见,惊雪却是不敢相信那刚刚还是屍骸的唐军屍就地爬起,宛若屍变一般的朝着城头冲来。这群「屍骸」便就是鬼兵了吗?惊雪心中不禁想到,眼见那屍骸双眼空洞无神,身体坚硬如铁,即便是被滚石砸断了手脚,却依旧不住的向上攀援着云梯,金汁飞箭溅落在「鬼兵」之上竟是毫无感觉,而那各个犹如死神一般的面容,着实看得人心中不寒而栗。即便是惊雪,不知为何,心中也渐渐生出一股惧意。
「将军,这该如何是好啊?」韩显眼见得这般情形,只觉心中战意全无,双手冰凉,仿佛看到了自己被这群鬼兵撕成碎片之景,当即向着惊雪问道。
但惊雪没有应他,惊雪依旧痴痴的望着城下席卷而来的鬼兵,心中战意惧意交织,一时之间竟似老僧坐定一般,一丝不苟。
鬼兵越来越近,已然架起了云梯朝着城楼蜂拥而来,而反观城头之上,南明守军早已战意全无,更有目击者吓得当场失禁,没头没脸的要向城下跑去。
「噗嗤」一声,韩显抽出血红的钢刀,赫然立於城楼道口,他虽也感恐惧,可终究是有惊雪在侧,他腰刀一举,大声斥道:「督军何在?临阵脱逃者,杀无赦!」一声令下,自城下冲出一支督军,各个手执钢刀,杀气十足的盯着城头上的守军,大战在即,容不得南明将士後退分毫。
惊雪依旧未动,她依旧在感受着这股鬼兵的气息,她的鼻尖微微一动,似是嗅到了什麽。
「噗嗤」一声,一柄钢刀自城头跃出,瞬间捅入了那守在城头将士的心窝,自城墙之後的云梯之上,骤然间杀出一名早已不辩生死的鬼兵,那鬼兵呼啸一声,纵身一跃便跃至城头,立即斩杀了墙口的明军,并着力掩护着云梯之上的後续鬼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