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芙影抬了抬眼帘,有些意外,秦牧生五境巅峰不假,能撑个一炷香也是实话,可他就再也休想脱身了,只会是个被活活耗尽真气的死局!不曾想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秦大公子,碰上事儿好像挺男人的,也没沈伤春口中那般不堪嘛……
顾姑娘哪里知道,沈大美人所谓的忒不男人,指的是床上……
莫留行笑道:“秦兄莫慌,好了,顾姑娘,韵儿,今个儿就说明白吧,你们藏了多少?”
顾芙影举了举手比划道:“就这么多。”
韵儿将小手提到唇边,觉得不太厚道,又悄悄举过头顶,怯声怯气道:“不能再多了。”
莫留行将手举得略高于顾芙影,正色道:“那就开打?”
秦牧生一头雾水。
众人眼前一花,莫留行与顾芙影倏然失去了踪迹,秦牧生刚想拔剑跃起,却被韵儿一手拽回到椅子上,呆呆望着身旁这个相伴多日的小琴侍,秦牧生心中惊骇,这是街头那位连饭都吃不饱的卖艺少女?
韵儿糯软娇声道:“公子坐好,不许乱动!”七弦瑶琴已不知何时横卧在韵儿膝上,蓝裙少女,纤纤玉指,轻轻柔柔地摘过琴弦,弹奏出第一个音符,大音,稀声,大象,无形。
哐当一声,一对沉重萱花巨斧,毫无征兆地落在楼阁地板上,持斧壮汉,眼中泛着迷茫,七窍流血,双手拼了命地在脸上刮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,最终两手掐住脖子,向前一栽,从二楼坠下,手脚一阵抽搐,不再动弹,死得不能再死了。
门口为一人目睹着这看似荒诞的一幕,随即警醒,高呼:“当心,他们全部都是修行者!”身子却是悄然一步步向门外挪去,以他四境的眼光,硬是没瞧出那位小娘子是如何出的手,而且能让那位【情人剑】乖乖坐在椅子上看戏的人,能是一般修行者?原以为只针对一人足矣,如今看来,那秦寿仿佛是他们中最弱的那位?想必那几位大人,也不好怪自己办事不力吧?
韵儿抚琴,余音袅袅,一弦弹尽深秋萧杀,一指诉尽落叶悲歌,声声铿锵,月下殇,缕缕琴意,解人愁,人生在世,何人不愁,唯死人不愁耳。阁楼中自有强者不甘坐以待毙,自持人多势众,刚有动作,脚下影子中便绕出一道曼妙身姿,切掌为刀,秀秀气气地抹过咽喉,干干脆脆地了结性命,不等旁人反应,女子身形凭空消散,形如鬼魅,如梦似幻,那紧紧捂着喉咙的可怜高手,眼如铜铃,空有四境修为,却一招未曾出手,便死得不明不白,如何能瞑目?
一时间人人自危,混乱中,花裙女子闲庭信步,行走其中,柔荑巧手悠然勾勒着绝望的线条,淡然地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,只像踩过路边的虫子般漫不经心,我要杀你,与你何干?有数人怪叫着纵身跃出窗去逃命,人尚在半空,皆被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符箭射穿要害,待落地时已然是一具尸体,莫留行收起手弩,全身拳意游走,大步流星,竟是如箭矢般悍然直接凿进那人群中,双膝一顶,迎面将一恶徒连人带棍一道撞飞,左掌压下来袭单刀,右手格开铁锤,使巧劲一引,左右两颗头颅结结实实地磕在一起,头破血流,瘫倒在地,莫留行也不回头身子往后一靠,手肘势大力沉地顶在一位偷袭者肋骨上,来者胸口凹下一大块,气若游丝,显然是活不成了,跃起随手压住一颗脑袋,仙人压顶,往下重重一按,将一颗头颅嵌如地板。阁楼中诸多修行者,无论如何出招,均被眼前青衫男子轻描淡写般破去,而对方每每出手,看似平平无奇,杀力却出奇的惊人,不说胜负,直分生死,恶徒们头皮麻,哪冒出来的拳法宗师?瞧着年纪轻轻,正气凛然,出手却比那些个成名多年的邪道高手更要狠辣几分?
前有青衫少年挥拳拦路,后有花裙女子追命索魂,下有蓝裙琴侍勾弦断肠,恶徒们心中哀叹,敢情埋伏于此的这数十位修行者,被三个人围剿?打不过,退不得,降?那也得看这几位杀神答不答应啊!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,最终逃得性命者,不过一手之数。先前门内的领头者悄然退出镇外,翻身上马,回远眺,眼中尽是阴霾,狠狠一夹马腹,骏马嘶鸣,绝尘而去,领头者随手翻开兜帽,满脸疤痕……
秦牧生眼瞅着桌上三人下筷如飞,胃口如常,一阵无语,菜还是那些菜,人还是那些人,可这楼上楼下都是死人啊!你们几个都没点忌讳么!这血腥味你们是闻不着还是怎的!
韵儿伸出小指头戳了戳秦牧生胳膊:“公子,除了最后那盘酱鸭,其余的尽可放心食用,而且难得这顿不用结账啊。”
秦牧生无奈扶额,大小姐,这是钱的问题么?
秦牧生小心翼翼赔笑道:“敢问三位大侠,尊姓大名?”
顾芙影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清冷调子,斜眼道:“小女子顾芙影,信不信由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