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女子看着面善,一时间却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,那西域女子自与中土不同,乍一看亦察觉不出年龄,可见那女子大乳翘臀比赵小姐丰腴,却没梁氏及岳母熟大,料想是在二三十岁之间,可估大概,却说不得准,只能兀自打哑谜似的揣测,好不叫人纳闷儿。
张洛揣着个心思,偷眼去看丈人并赵曹氏神情,但见那家主春风得意,与那西域美人离不过半步,那岳母满面堆笑,神情里却含十分怨戾,想必那丈人和着美人关系非同一般,赵曹氏感应机敏,亦觉察出,却不点明,只是在一旁强颜欢笑地服侍丈夫。
那一众下人亦各怀情态,有的交头接耳,有的眼里泛热,有的眼中带色,直盯着那西域美人目不转睛。那张洛对此外来生人亦是怀揣警惕,只是闭口张目,远远地盯着那面相半生不熟的西域女观瞧,可也奇了怪,自己曾不到过西域,白甚地觉着一个西域女子面熟?
张洛见赵仓山凑到赵曹氏身边轻声低语,便机灵眼睛盯着赵仓山唇间翕忽,施展起读唇语的巧机,个中原委,自解大半:
“好叫夫人莫见责于我,此女是西域天竺国太医之女,专门照顾皇室床闱之事,唤作”性医“的,此番我去白山州做生意,得一朋友引荐,方才请得动此医来此调理,本是为了讨夫人开心的,况且神医怕在府中多有叨扰,早要我在外招待,待明日安排了别馆,便请神医在外居住,还请夫人宽心则个。”
但见那赵曹氏转怨戾为娇嗔,俏巧地白了那家主一眼,暗压唇间笑,骄矜地打了下赵仓山的手,便又恭敬起来,自引西域女性医入府。
“噫!好生奇怪也!那紧西南面的人儿,白甚地来此中土里极东极北之地哩?况且此女名为‘性医’,身边怎得也应带个医箱,或跨个背包,至不济也要弄个褡裢傍身,此人莫说傍身之物,浑身上下穿得如此不严谨,怕是连放荷包的地方都没有哩,怪哉怪哉!我那丈人岳母都不见疑,我却要提防些,之后观察,莫失谨慎便是”
那道士心中捕风捉影地狐疑,却仍端着谨慎藏在一边,暗自观将去,见那西域美人儿往本处望来,他便倏忽间隐在暗处,匿在墙影里不叫那西域女看见。
赵仓山情态里似对那西域女医颇为恭敬,亲提灯笼在前相引,又吩咐赵曹氏亲自下厨烹饪佳肴。那妇人不愧为家室内的熟手,兀自挽起袖子,身边只留两三个切菜洗肉的丫鬟,只见她一手和面一手烹油,鲜鱼跃入锅中,两三翻泳之时,糕点亦蒸得;佳肴放在炉上,一二滚开之际,凉菜也馔毕。顷刻间,五荤五素色泽鲜亮,四凉六热芳馨扑鼻,又把那三五年的美酒开了坛,美味醇厚,飘满家园。传菜小厮偷着捡几个盘中边角尝了,那赵曹氏便也装作不知,只是叮嘱传菜时小心侍候,那下人便也规矩起来,把一道道好菜流水般端到中庭会客雅室之内。
饶是主母迅捷,上完菜时,也是月上树梢,满月透得园中假山,柔柔地在庭院正对的小湖里映出倒影,小湖两侧围着院廊,双龙捧珠般簇拥着会客雅室。那家主端坐雅室中,吩咐下人打开屋门,又把烛火拢在玲珑罩内,就着屋内一篇繁华,同那西域女医赏玩月色。张洛见中庭热闹,便隐去两魂,于中庭四周的院廊影中窥看内里情形。
但见那赵财主与那西域女子于八仙桌旁并腿而坐,一面与那女子倒酒,一面频频殷勤夹菜,那女子饮罢一盅,兀自拎起一串葡萄喂给家主,虽说没做歹,却也十分越礼。不过张洛料想那财主应尚未同那女子行苟且之事,否则也不会如此热切,想来世间男子的殷勤大抵是把肏到女子前装与女子看的,一旦到手,便如个冰雕的君子,玉做的贤人般,任那女子如何热情,他便要千般推脱,万般拒绝,并把些礼法规矩,尽从那花花肠子里掏出来,好像头前那遭饥渴之人不是他了一般。
那张洛见赵仓山与那女子勾勾搭搭,挑挑弄弄,十分恩爱,好似热恋的爱侣一般,不禁一面暗笑那老色鬼猴急,一面又嘲讽那俏姘头做作,自古佳人爱少年,你个风流模样的骚货,白甚的去就和那糟爷们儿?八成是为了钱财受用罢了。
那对男女正自调戏间,只见那忙活得头散乱,肌肤熏红的主母自另一边穿廊而来,正面对打得火热的赵仓山和西域女子,但见那赵曹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,好似冻了的萝卜,恰如霜打的茄包,把个绝美的熟女气得好像戏台上的花脸一般尴尬,却只在原地里瞪着一动不动的二人,闷里生气,咯吱吱地咬牙切齿。
那赵家主见正妻被气得柳眉倒竖,妒容满面,静静呆立,鼻孔里仿佛喷出火焰来,正要解释,那佳人便一跺脚,哗啦啦一摆长袖转身便走,好似怒鸟,正像气蝶,那财主当时便受了惊吓起身便要追去,却让那西域性医紧紧缠在椅子上,但见那西域女转玩头,对着赵仓山的脸一划拉,那家竟便似丢神儿般安分下来,半晌才回过神儿来,却又兀自问到生何事,好似失了忆一般。
“官人莫惊慌,方才是下人传菜撤碟子来。”那西域女医一张口,却是标准的中土话,张洛耳聪目明,更兼强记,当即想到八部寺落荒而逃的假尼姑,可那假尼姑是个古铜肤色的秃瓢,此女却是个花白肉体的秀娇娘,张洛想起与画皮妖处找到的一张张画皮,料想那假尼姑陈此番应是披了画皮,又或者那假尼姑亦是张画皮,其庐山真面目,犹未可知。张洛忙想上前护持丈人,却一怕那妖邪挟持人质,二怕那丈人肉眼凡胎,反到错怪于己,况且那女医究竟是否为妖邪,犹未可知。
由是那道士便不敢造次,便只能按兵不动,静观其变。张洛自院廊影中探出半个身子,见那不正经的丈人只是与那西域女子拉拉扯扯,这丈人欢欢急急地要求,那女子喜喜挣挣地不肯,二人调笑嬉闹,把个花白的皮肉乱摸乱抓,至叫个红枣似的奶头都半遮半露地凸出胸罩,也不说入身肏屄,只是勾引欢喜。两下里嬉闹,倾玉壶,倒青盘,连碟子都打了几个,啪啦啦掉在地上,有声有色,好不热闹。
那张洛在一旁偷看亦觉面皮羞红,却听见耳廊边远远地传出一阵阵悲哭之声,循声望去,便见那刁美人正倚靠栏杆,面对着湖,呜呜咽咽地抽泣,远见便如梨花带雨,真真我见犹怜。
那张洛见平日里不甚对付的岳母哭得凄惨,心里却暗暗升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情来:
“那赵曹氏亲自下厨迎接远归的丈夫,不想却尽教丈夫与外人受用,他们两个一边吃一边调情,却把个女主人晾在一边,那美人儿素爱风花雪月,如今却叫个外人享了,她怎能不悲哀哭泣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