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手腕轻抖,树枝挑起的瞬间,黄帝下意识屏住呼吸。
一缕银丝破水而出,在晨光里拉出细长的弧线。
“成了!”嫘祖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。
丝线越抽越长,均匀得找不出一丝断头,在她指间绕成亮的线团。
黄帝蹲下来,伸手想碰又怕弄断,最后只是笑着说:“早说让你歇两天,偏不听。”
嫘祖没搭话,只是把丝线举到眼前,阳光穿过银丝,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点。
这几天漫山遍野找桑叶的疲惫、无数次失败的烦躁,都在这一刻化作胸腔里翻涌的热流。
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黄帝时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,又看看手中柔韧的丝线,喉咙紧:“再试织机,这次肯定……”
“先吃饭。”黄帝把温热的陶碗塞进她手里,“阿花煮了粟米粥,说要等你成功了一起喝。”
蚕室里,煮茧的热气仍在盘旋。
嫘祖捧着碗,看着丝线在晨光中轻轻摇晃,突然觉得,那些熬红的眼睛、磨破的手指,都值了。
(2)
“真有这么神?我倒要看看!”
阿牛扒开人群挤到蚕室门口,脖子伸得老长。
嫘祖正往木架上绕丝线,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婴儿。
他挠着后脑勺嘀咕:“和我前几天看的丝没两样,还能变出花来?”
话音未落,嫘祖已经捧着块浅米色的布料走出来。
布料随着步伐轻轻晃动,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
“试试。”她递给旁边拄着木杖的老人。
老人颤巍巍接过,布满皱纹的手刚碰上布料,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:“这……这摸着像云似的。”
阿牛凑过去想摸,被老人拍开手:“别抢!让我再试试。”
老人把布料往身上一披,原本佝偻的背突然挺直了:“比十层兽皮还暖和!嫘祖,这真能给大伙做衣裳?”
“当然。”嫘祖笑着从竹篓里抽出几团丝线,“只要学会纺线织布,以后人人都能穿。”
人群突然骚动起来,女人们挤到前面,七嘴八舌问个不停。
阿花眼尖,一把抓住嫘祖衣袖:“快教我!我昨天做梦都在想这事儿!”
当天晌午,部落广场支起十几架新织机。
嫘祖蹲在地上,手把手教阿花缠线轴:“线要绷紧,但别太用力,不然容易断。”
阿花学得认真,鼻尖沁出细汗:“这样对吗?怎么和编藤筐手感不一样?”
“慢慢来。”嫘祖刚纠正完阿花的手势,就听见身后传来惊呼。
转头看见几个小孩追着阿牛跑,阿牛举着块刚织好的布料满场乱窜:“都别抢!这是我给阿娘织的!”
布料边角还有些歪扭,但柔软的质地让孩子们顾不上这些,跳着脚要摸。
黄帝扛着锄头路过,被嫘祖叫住:“桑树苗够吗?”
他抹了把汗,指着远处:“阿力带人又开垦了两片地,就等你去看合不合适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嫘祖突然想起前阵子在蚕室熬夜的日子,那时怎么也想不到,有天部落会这么热闹。
“嫘祖!快来看看我的!”阿花的喊声传来。
她举着织到一半的布料,虽然歪歪扭扭,但眼里满是骄傲:“等织完,我要给阿爹做件新衣裳!”
周围女人们跟着哄笑,有人打趣:“那我给自家小子织条腰带!”
夕阳把广场染成暖金色,织机的“咔嗒”声混着谈笑声飘向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