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混账!」不看还好,一看萧启便更加怒不可遏,原来这折子便是韩显送来的军报,军报直言那曾经助纣为虐的摩尼教教主夜十方身死东瀛,目下已由其弟夜八荒继任教主之位,而这夜八荒更是直接在教中直言全力奉迎「前朝皇子」李孝广,如今那李孝广已於燕京称帝,延续前朝「唐」字为国号,自称後唐。这李孝广野心甚大,称帝当日便下令百官准备战事,想必不日便要挥兵南下,直取寿春淮南一地。萧启本就心中烦闷,眼下却被这事气得更甚,他本是温文儒雅的性子,可自从继位以来却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些世俗功利,在他眼里,那摩尼教便是引鬼方破关的罪魁祸,却想不到如今被烟波楼重创的摩尼教竟是还在负隅顽抗,此刻若是老师健在…一念及老师,萧启不由得又是一叹,罢了,今日是无心批阅奏折了,不如出去走走罢。
「来人啊!」
萧启一声令下,自幼左右近侍太监进得书房小心伺候,萧启郑声道:「走,去清心庵。」
「起驾清心庵!」
南京行宫较之燕京的皇宫那自是小了许多,如今百废待兴,萧启自然不会大兴土木劳民伤财,即便是轿子也是不愿乘坐,只是一个人走在侍从之前,健步如飞的向着清心庵走去,他心中还记挂着老师的事,一路上都还有些气闷,步伐也渐渐快了许多。
「老师,你可一定得活过来啊!」萧启再一次的心中祷告起来,可无论如何祈祷,终是觉得无甚用处,心中依旧是烦闷得紧,萧启只得作罢,心中不由暗道:「今日这究竟是怎麽了,竟是如此烦闷?」
这一莫名的念头才刚刚升起,萧启便觉着眼前一晃,一道利箭扑面而来,他还未来得及反应,那利箭已然射入他的胸口之处——「噗!」萧启登时双目圆瞪,木然的望着自己胸口插着的利箭,只觉胸口血气上涌,登时一口脓血破口而出。
「有刺客!保护陛下!」他身後侍从突然见得此景,立时吓得四处呼喊,将他围拢在其中,警惕的朝着四周望去,却终是无法辨别是哪里射出的暗箭。
萧启心中一黯,这一箭正中自己胸口,想来是活不成了,难怪今日如此怪异,原来是心间早有预警,萧启苦笑一声,扭头便昏了过去。
「陛下!陛下!」禁军统领庞青闻讯赶来,亦是吓得手足无措,他拔出腰刀,狠狠的斥道:「搜,给我搜遍行宫也要将这刺客搜出来。」传令完後,便扑至萧启身前,见得萧启昏迷,登时大喝一声:「快、快传太医!」
*** *** ***
「启儿,你记住,若是有一天为师不在了,你须牢记,即便天下人负了你,那烟波楼也绝不会负你。」脑中一片混沌之际,似乎是一名老者的悲切之声传来,萧启不由想起了欧阳迟儿时的几多教诲,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思念:「师傅,您说得对,烟波楼的老师们,都很好。」
可他还未诉说出声,欧阳迟的面容渐渐一片模糊,竟是变成一位清丽无双的人间仙子,那仙子一声白衣琉仙裙,面色寡淡,沈静如水,但那声音却宛若天籁一般动人心扉:「自今日起,你便唤我『老师』!」
「老师…」萧启紧紧的盯着这位心中思念得紧的烟波楼主,双目对视,他竟是微微能读懂慕竹的心中所想——「星象占卜早已预示大明国祚难存,而那亡国之君却又是如此薄情寡义令人心寒,即便我叶氏祖训曾有报国之言,但此一时彼一时,我慕竹又何必拘泥於此?」萧启听得焦急,却忽然间画面一转,似乎在慕竹的回忆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:那一年的灯宴之上,慕竹与南宫临空高坐,正聆听着素月与萧念的双琴合奏,却是突然一道炙热目光传来,慕竹循着这股炙热而视,只觉那还未长成的幼童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,那眼神清澈,毫无世俗之间的半点俗气,反而带着些许帝王威仪,竟是令一向波澜不惊的慕竹都为之心中一颤:四皇子双目清明,体内帝王之气更甚其两位皇兄,难道他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?画面再转,却是转入了那间他曾去过多次的「月字号」,素月领着慕竹自後门而入,却是钻进一间看似柴房一样的小屋,行至一堆干柴之际,缓缓拨开,再用内劲掌力一震,那柴下竟是有一处暗格,暗格凹下,素月再领着慕竹回到她自己房间,那床後的铁墙竟是张开了一扇小门,「原来月字号还有这麽一间密室。」
萧启心中暗道,随着慕竹目光所及,已然走进了那间密室之中。密室之内四面环墙,却是有着无数「月字号」夥计打扮的下人正在阅读来往信件,将这遍及天下的「月字号」所见所闻尽数传递於此间之中,素月一入得密室,便取出一张信笺递与慕竹:「小姐,这便是萧启的资料。」
「大明四皇子萧启,其父萧烨,其母淑妃李氏,师从慕容巡,自小研习圣人之学,温良敦厚,待人以诚,深宫中不知何时拜师欧阳迟,修为已近江湖一流高手。大明历八十一年,拜师於琴桦小姐门下,与其共赴草原庆都王庭救出匈奴公主拓跋香萝…」除了人物生平,竟是将自己那一趟庆都之行的点滴记录得甚是详细,甚至於自己与琴桦老师的漠北迷路艰险都记录在案。
「此子天资优异,又难得有着一颗赤子之心,一路所历,却都是仁爱之举,天下百姓需要这样一位皇帝。」慕竹看罢信笺,微微点头沈思,心中不由得升出几分豪情:「萧启啊萧启,此次逆天而行皆是为你,还望你莫要令我失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