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司净只看了他一眼,就扑到了那个戴眼镜的老人身边,指向他。
“那个好可怕!”
李司净已经不记得他了。
见到他只会觉得他可怕了。
凭他的能力,可以轻而易举带走任何孩童,让他们永远消失在世间,只在山里与他为伴。
可他想到李司净固执留在祭坛,纯粹干净的神魂,摇曳不安的消散,就不敢靠近半步。
他杀过很多人,在李司净的梦里,他依然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死所有让李司净难过、痛苦、烦躁的人。
却拿李司净毫无办法。
因为李司净怕他。
唯独那个戴着眼镜,苍老得头花白的李铭书,仍记得他。
“一直以来,多谢您。”
李铭书身上残留着祭坛的气息,更有敬神山那块石头的牵绊,一双眼睛透过厚重昏花的镜片,依然看得清楚。
“孩子太小了,又养得娇惯,实在是不懂礼数。”
他却见到不懂礼数的小小李司净,悄悄皱着眉,抱着李铭书的手晃了晃。
不接受外公的批评。
“司净。”
李铭书蹲身拍了拍李司净的肩膀,柔声细语的解释道,“这是你的小叔,你见过的啊。”
“小叔?”
李司净奶声奶气,语气倔强,“爸爸的弟弟才是我的小叔,可是爸爸说他是独生子,跟我一样的,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。”
“他才不是我小叔!”
李司净聪慧的否定,固执的抱住李铭书的腰,躲在外公身后寻求着庇护,不肯看他一眼。
“而且……而且他的眼睛好可怕!我的小叔才不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睛!”
李铭书歉意的看他。
小孩子总是直白无情,永远一语道破成年人避而不谈的事实。
他知道李司净在害怕什么眼睛。
是他步入祭坛,整日整夜面对的黑暗,滋生出来的污浊。
那些阴暗可怖的欲望,隐匿在漂浮诱人的光芒之后,假装着虚弱无害。
却在李司净的面前,无处遁形。
李铭书的眼镜厚重,充满歉意的说:
“您知道的,孩子总是害怕这些。他一直做噩梦,说梦里见到了眼睛……也见到了可怕的未来。”
“那些不应该被他提前知道的事情,已经彻底影响了他。我这才带他回到山里,想和他的外婆商量该怎么解决。”
“可他外婆说,司净是看见了您所看见的东西。”
他所看见的东西。
污浊泥泞的黑影,充满欲望的贪婪,还有这世间亘古未熄的抢夺、屠杀,以及他亲手杀死的无数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