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司净常常从睡梦里哭着醒来,说他害怕。”
“白天也昏昏沉沉,说自己去了陌生的地方,见到了有人打架、有人拿刀。”
“再这样下去,他会生病,会失去意识,会没办法健康长大……”
李铭书絮絮叨叨的声音温柔,要求却格外强硬。
“请您不要再见他了。”
他站在那里,看着充满敌意又畏惧他的李司净。
小孩子,原来是这么脆弱的生命。
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。
“李铭书,你是怎么变成人的?”
李铭书显然诧异,思考了片刻才说:
“您曾经问我,什么是爱,如今又问我,怎么变成人,这其实都是同一个问题……”
“爱是人的执念,是一己私欲,有了这样的执念和私欲,就成为了人。”
李铭书老了,语气依然沉静,将一块石头作为靠山,平静的与他对话。
“您愿意保护他,已经是胜过时间与空间的爱。”
“他活着,就是您作为人的证明。”
李铭书需要他的证明。
证明自己愿意对李司净放手,让李司净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的活下去。
他失去了名字,他不是人,却因为李司净,想要拥有作为人的资格。
祭坛的日夜仍是无趣,但他渐渐会走向李司净的梦境。
那些梦中纠缠李司净的欲望,是从祭坛流淌出去的污秽,在孩童的梦里,变为挥之不去的阴影,折磨得李司净脸色苍白。
李铭书为了清除那些欲望,让更多的人来到了这座山。
人越多,声量越大,孤寂的深山反而越加广阔。
他感受到山里流动的空气,变换的规矩,听到女人的笑声。
还有尖声厉气的讽刺。
“杀了他们有什么用?还是李铭书有本事,改了这座山的规矩。”
他不跟一个孤魂野鬼一般见识。
甚至突然意识到李铭书为什么要唤这东西为“妻子”,也理解李铭书为什么要耐心告诉李铭书,他是小叔。
父母、子女。
妻子、丈夫。
侄子、小叔。
人是自私自利的生物,总要冠以特殊的称呼,才会显得亲近。
这也是人的规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