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窝新兵面面相觑,但到底是刚刚聊开了,倒也不怕,其中一人大着胆子来问:“什么诀窍”
“其实就一个字。”韩二郎一手扶刀,一手举起一根手指,脸上笑吟吟的表情不变。“你们知道是什么吗”
众人七嘴八舌,有人不解,有人便要猜。
下一刻,韩二郎面色陡变,白刃半露,同时真气涌出,当场一喝,宛若雷霆:“杀!”
一众新兵多被惊得跌倒,只能目送判若两人的营将扶剑离去。
倒是旁边没走远的王老五,一时有些懵……他倒不是不懂为何韩二郎要吓这些年轻人,这是义战嘛,临阵吓一吓,激励士气是对的,只是这厮此番作为,不免让他想起当年一起做贼做官军的时候,那时候韩二郎的那个字可不是“杀”……而是“逃”。
若非是这个“逃”字,如何从贼做到官,又从官做到黜龙军
但好像也不对,好像从做官的时候就不是“逃”那么简单了,做了黜龙军也不是一开始就是“杀”,但要让王老五短时间能想清楚脉络,也着实难为他。
就这样,其人稍作思索,没有头绪后,便早早回去执行军令了——他那个队可是韩二郎这个营中公认的“队”,他则是“队将”,待会打起来是要冲在最前面的。
天色黯淡了下来,营中用完了干粮,准备好火把,扔下多余辎重……他们也没有多少辎重,因为到今日中午之前都算是内线行军……然后便在已经显现的星光之下往北而行。
行军途中,只前导巡骑与队中什长点火,队将以下皆衔枚,所幸平原之上,道路宽广,韩二郎很快增加命令,让前导部队将队伍铺开,进一步减少了迷路的可能性。
与此同时,温城西侧十余里处,挥了骑兵机动优势的刘黑榥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野地中的敌人,然后陷入到了沉默之中。
无他,出现在他眼前的,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区,营区中有序而整齐的固定着特定数量的火盆,这些火盆连成一片,宛若星光一样密集……这还不算,最远端的营盘深处的空中,彷佛什么建筑一般,出现了横竖排列的线条,中间排列着黑白金各色棋子不下十余颗。
黜龙军的骨干们对这玩意可不要太熟悉了,而那时候,棋子只有三颗。
“那是哪儿……”小丘上,刘黑榥强行收起多余情绪,指着彼处来问。
“旧温城……”夏侯宁远艰难的吐出一个词来。
“三个温城”曹晨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对,自西向东,旧温城、温城、新温城。”刘黑榥勒马言道。“咱们过了两个,前面正该是旧温城。”
“我怎么没在地图上看到过”曹晨还是有些不安。“是我糊涂到听不懂军情分析了”
“不怪你。”夏侯宁远解释道。“之前旧温城是拆了的……只是说那个方位,大英皇帝把中军大营扎到那里了。”
曹晨点点头,但旋即意识到问题:“他把中军主力铺陈到了河阳的东面”
“对。”刘黑榥眯着眼睛道。“他在等我们黜龙军去撼他!”
曹晨陷入到了与其余二人一般的沉寂之中,然后又第一个打破了沉默:“那还打不打”
“打个屁!”刘黑榥无语至极。“谁也不知道这狗皇帝能不能立即起阵,要是冲过去被人探知清楚,直接包了饺子算谁的”
“那我们今天……没打新温,没打温城……是不是该歇歇了”曹晨有气无力。
“往北走吧。”刘黑榥也有些无力。“我实在是没想到他会把主力摆在这里……得往北走,说不得还要找浅滩渡过沁水才能安歇。”
曹晨有些不解。
“小济水。”夏侯宁远指着远端言道。“这条河不算大,但冬日之前总是个麻烦……它跟沁水最窄处只有一座石山。”
“两条河,不对,三条河。”曹晨扭头看向了南面的大河金堤,醒悟了过来。“一块五十里长宽的三角地,狗皇帝好狡猾……我们要攻他,就得越过沁水来……到时候这兵马也太密集了。”
刘黑榥脸色更差了,因为他现自己万分期待的独立战场根本就不存在,他的骑兵营很可能会沦为这场战争中的战术承担,而无承担战略任务。
没办法,地形太狭窄了。
到时候,这片三角地里,将会是兵对兵,将对将,铁对铁,血对血。
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。
亲身验证了这一点后,饶是刘黑榥豪气万千,此时似乎也只能咬紧牙关,然后摸黑带着兵马离开,准备寻到安全位置过夜了。
然而,若是这般,如何还是刘黑榥
“既然来了,总要打个招呼,告诉关西人,咱们黜龙军到了,否则岂不是个笑话”刘黑榥如此吩咐道。“咱们三个营,留下三队骑兵给我,你们带主力走,等你们走了,我便冲进去放火!”
夏侯宁远便要劝。
刘黑榥直接摆手:“我晓得,我只是在这里做监军,总得亲眼看看关西人成色如何。”
其余二人便不好说什么,也就依言而行。